白白了个白白

【贰:山海】
〈时间轴,初闻晓芙去世〉

   “坐忘峰?呵,笑话……”

 
    仿佛是与最厌恶之人的对话,满满的讥讽由嗤鼻一笑全部逼出薄唇,坐忘,坐忘,当真讽刺。

    映在碧澈茶汤上的墨色眸子如深秋叶落染上悲瑟,倏忽间又加上初冬雪落时的彻骨凉。此时指腹一下又一下地顺时摩挲着茶盏边沿,似是十分享受肌肤与杯沿触碰时真真实实的触感,由此提醒自己,尚活人世。

    待盏中颗颗针尖雪芽没入水面,方浅抬手腕轻啜慢饮,心有二字虽微微勾起唇线但并未流泻出半分低沉之声,而自己却清清楚楚听到了那满腔相思与万千柔情皆赋予此

——晓芙

    雪芽近自峨眉得,不减红囊饮渚春。雪后初晴于白雪中冒尖儿的芽最是难得,翻越过千仞高峰,攀爬过湿滑青阶,蜀道何难又总逢天公设难,雾霭重重不见身影,行一步退半步,俯身探手,泥泞沾身,白衣污尽,方采得一罐。

   
    而我却沉湎于此,竟成执念。

    峨眉山——

    从未料到这会是除昆仑外自己去过次数最多的地方。第一次登山已不可寻,但定不在与她相识之后,印象模糊难重记忆,想来不过或遵教主派遣路过山脚或游览大江山水于此停歇半许,不过是叹一片江山多娇,当作下酒菜和着杯中美酒仰头饮尽,藐其秀娟。

    对己而言,真正踏上峨眉的第一次是她离开那日。

    似是无意,指背抹过下唇,我问她倚天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?她的回答像执利刃直刺胸口——死也瞑目。死?这词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分量,但由她出口却有千斤,且不说倚天剑不过是一把破铜烂铁,就算是举世无二那也抵不上心上人半分。

    那日便知,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,但唯失她,要我日日晨生暮死。

    从竹林小筑到峨眉路程甚远,但来回用了不过数日,跑死了五匹好马,磨坏了三双长靴,终是于她之前将那把她视如命的剑掷入峨眉门前剑坪中。犹记那日劲力运掌,花石龟裂,入地三分。还壁归赵?自己还没那份闲情雅致菩萨心肠,求的不过是那老尼见它见你,保人三分。人活至此,三十来年,刀斧加身也未言怕字,但下山比来时还快,不过是怕与她碰面,负了应人不寻不见的那句承诺——好。

    自此十年,常到峨眉,盼遇她又怕遇她,只得取了峰下泉水煮雪芽。那些年,酒,戒了,她说喝酒会起疹,那便与她同饮这一泉水一山茶。但酒戒了可换茶,她却未告诉自己,若思人成瘾相思成疾又当如何。

    再闻于她已成空,坐忘十年,古来一字囿我为囚。

    抻臂将尽空杯盏搁置石桌之上,五指蜷缩施力,啪的一声,清脆作响寸断成茬,暖玉凉杯刺入掌纹,见血竟带美艳。掀眸翻掌注视着这满手如困兽逃脱般涌流的透香鲜红,嘴角噙笑舌抵齿关,字字却尽染戾煞。

为你,山海皆可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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